许绍发：创乒超品牌 让中国成为世界乒乓球的中心

　　1973年，作为运动员的许绍发去德国访问，到了那里他大吃一惊，发现自己的对手舒尔贝克、奥洛夫斯基这些欧洲运动员都在德国打联赛。许绍发说，当时德国联赛已经吸引了全世界最好的选手参加，赛制很完善，比我们早了几十年。“这件事对我触动很深，我意识到有了俱乐部比赛才可以把人才留住，中国乒乓球队的成绩那么好，当时我就有了个想法：要把中国变成世界乒乓球的中心。”

　　1986年，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，不少运动员出国淘金。回想当年，许绍发说：“我们中国的乒乓球是世界上水平最高的，反而我们的运动员出去打球的也最多，而且都是一流运动员外流。”其实这并不奇怪，当时出国打球要比在国家队拿的工资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，随着国内经济发展，人们的收入也普遍提高，江嘉良的同学做服装生意、开饭店，月收入差不多近万元，而国家队的死工资，一个月只有100元。这些外界的冲击对运动员确实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，直接影响了训练和比赛。

　　1995年，许绍发成立绍发公司，开始主要做器材生意，绍发公司是DONIC的首任中国总代理，按DONIC的规定，签约运动员每年都要在全世界做宣传，那年计划在欧洲或中国搞推广。正好利用这个机会，一直想办比赛的许绍发请来阿佩依伦、佩尔森，与王涛、马文革、刘国梁在大连、大庆、厦门和福州打了四站“世界冠军挑战赛”。“那应该是我第一次搞商业比赛，可以说迈出了市场开发的第一步。”

　　1996年，许绍发偶然和当时中央台体育部主任马国力谈起乒乓球比赛的情况，当时体育部正在搞改革试点，马国力提出可以创办一个新的比赛模式：中央台提供启动资金作为主办方，和绍发公司合作搞比赛，这样就有了“CCTV杯擂台赛”。擂台赛全年50场，由新秀挑战10名世界冠军擂主，当时中央台特批了CCTV-2全年周六下午3点到5点共100个小时对比赛全程直播。1996年3月9日第一场比赛在北京大学举行，把首场比赛放在大学，主要考虑到大学生有激情、气氛好。几场比赛之后，效果确实非常好，接着向全国铺开。“现在根本没法想像，当年50场比赛是怎么坚持下来的，那时绍发公司只有四五个人，从联系承办商、安排运动员吃住行、运送器材，到制作挡板广告、铺地胶，全都是自己干。当时很多地方搞比赛的附加条件就是我必须去，所以50场比赛我场场跟，每周有三四天都在外面跑，回家也就是拿些换洗衣服。”许绍发说，1996年，他一年到头都在连轴转。

　　1997年，羊城报业广告公司找到爱立信公司赞助擂台赛，签约三年。国内擂台赛一共搞了四届，打遍了内地除贵州、西藏外的所有省、自治区和直辖市，各地方都争着抢着搞比赛，球市火爆，收视率仅次于足球。“当时我考虑利用这个契机，把擂台赛办成国际最高水平的比赛，使中国成为乒乓球国际市场的中心。”许绍发说，擂台赛的很多模式现在挪用到了乒超联赛中，“乒乓球这个项目要贴近观众，所谓贴近一是有沟通，二是缩短距离。距离缩短后，观众就会很兴奋，因为他能看到运动员的一举一动，感觉这些名运动员离他很近，这个是擂台赛比较成功的地方。但是我们的运动员在商业操作方面还欠缺一点，不太会和观众沟通，并不是要去说话，肢体语言甚至表情都是互动。”

　　许绍发说，这是因为我们的运动员不是为市场服务的，是为金牌服务的。对于使命特殊的运动员，和观众互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球，以前打擂台赛的时候，各省会几个苗子或者业余选手来和运动员们试试身手，有的地方为了这个互动环节，要先搞业余比赛。到现在的乒超联赛，与观众的互动环节仍然保留。

　　但是擂台赛最终在2002年被取消了，主要是因为国家队应付不了这样高频率的比赛。许绍发说，以前比赛很少，搞起擂台赛的时候大家都打得很起劲儿，后来国际乒联、亚乒联、中国乒协的比赛渐渐多了起来，一年征战50多场擂台赛变得很不现实，许绍发非常心痛失去这个平台，他还能回忆起最初：“刚开始打擂台赛的时候，大家当时也不嫌赚钱少，都很积极地参加。”

　　1999年，阿尔卡特冠名，俱乐部甲级联赛改名超级联赛。“阿尔卡特一开始是搞擂台赛，后来搞了第一届乒超，第二年还想赞助，当时谈的是出资300-350万，我们要提高到400-450万，他们就不干了，其实是中介公司从中获利太多。”双方谈不拢，当时乒超联赛一度面临可能开天窗‘裸奔’的境地。

　　1999年，擂台赛还在继续，羊城晚报还在赞助，这一年，由中国乒协、羊城报业广告公司和绍发公司共同出资成立了三鼎公司，由新公司操作擂台赛，同时也参与到乒超联赛的运作中，掌握经济大权。

　　2000年，乒超找到婆家，冠名鲁能。许绍发称与鲁能的合作是巧合中的巧合，那时他正在济南搞擂台赛，比赛结束后正巧赶上鲁能乒乓球俱乐部成立的新闻发布会。“当时我已经买好票要赶回北京了，他们请我多住了一天，第二天参加了新闻发布会，会上说了乒乓球的发展，也说了俱乐部发展的重要性，因为鲁能的模式和国外的俱乐部模式很相似，已经有了足球俱乐部，那年还拿了足球联赛的冠军，老总很兴奋，我们谈起来俱乐部联赛发展，目前遇到的困难主要是企业对体育市场的认识，还谈到目前超级联赛举步维艰的现状。”那时候鲁能的老总是刘振亚，他听了许绍发的话，对冠名乒超联赛表现出很大的兴趣，当时双方的初步意向是鲁能不止赞助一两年，每年投资大概五六百万。

　　许绍发从山东回到北京，立刻将此行的收获汇报给中国乒协主席徐寅生和乒羽中心领导。当时徐寅生是人大代表，第二个巧合出现了，他正好是中央组织部派到山东省的人大代表，刘振亚也是山东省人大代表，俩人分在一个组。“当时我就请徐主任在开人大开会的时候找刘振亚再谈谈，敲实这件事。”徐寅生亲自出马，刘振亚立刻拍板了冠名乒超联赛的事。“刘振亚也想扩大自己的知名度，来说明鲁能是个支持体育的企业，因为当时鲁能搞过一个评估，评估这个品牌值多少钱，当时他排在中国第一位，想再接再厉。”许绍发说。

　　一年600万，签6年，从第四年开始每年增加10%投资。合同是在鲁能驻京办事处签的，当时的中国乒协秘书长、乒羽中心主任杨树安签的字，刘振亚和徐寅生也出席了。从一分钱没有乒超差点开天窗，到一下搞到这么多赞助，所有人都觉得高兴。

　　2011年，正在美国的许绍发通过越洋电话又谈起乒超，距离他为乒超和鲁能的牵线已经过了十多年，但他的设想和观点比十多年前更加丰富和鲜明。

　　“乒乓球这个项目我感觉只有在中国才能体现出经济价值，国外俱乐部自身的价值高，自己的发展很厉害，俱乐部自己和世界名牌签合同，每个俱乐部都有自己的商业运作，中国目前的双轨体制还做不到这样，必须拿自有资金，创造出乒超联赛整个品牌。”许绍发认为，稳定的品牌效应才是乒超联赛的生路，首先联赛整体的品牌要做起来，这样才能吸引更多有实力的企业投身于俱乐部建设，参与超联，这样俱乐部也会相对固定，二者相互促进。

　　“最初我的构想是‘扩大’，但现在超联是在‘缩小’。”许绍发所倡导的扩大是指参加超联的俱乐部数量，他认为，数量扩大以后就提高了俱乐部的积极性，有了积极性就扩大了商业的市场。扩大了的乒超联赛，不可避免地会比缩小的联赛缺少精品的对抗。“暂时看起来可能有的队伍水平比较低，但是低的和低的也有比赛，也有对抗，美国NBA也有很多队伍年年排名在后面。扩大了还增加了地方队的收入，没有超级联赛就没有赞助商，没有赞助商教练和运动员收入就无法保证。”

　　许绍发认为，俱乐部联赛解决的很大问题是留住人才，保证了运动员的收入。“现在我们国家俱乐部的工资是全世界最高的，所以国外很多好的运动员都来我们这里打球。”虽然比赛足够精彩，但观众热情却不像曾经的擂台赛那样高，许绍发也找出了其中的原因：“现在不限制主场，这样观众就没有立场，所以观众的情绪不火爆。再弱的队，在俱乐部当地打，观众也会向着自己的城市。我一直认为应该把地方的球迷组织起来，比如北京，有多少打球的球迷，把他们组织起来，变成协会、联谊会。现在球迷比起看球星更爱乒乓球本身，以前上海圣雪绒让王励勤去签售卖票，也卖得很不好，所以跟球星的影响力关系不是很大，重点是要利用乒乓球项目的魅力。”

　　面对如今俱乐部更名频繁的现象，许绍发也有自己的设想：“要靠跟企业的共建和战略上的合作，把俱乐部搞成股份制。欧洲联赛一直就这样，有的小城市球队有很多股东，每个人可能拿钱很少，也就几百马克，人家也不用队伍拿冠军，别掉级就行，运动员压力也小。走了几个股东，又有人顶上。”

　　有感而发的越洋电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，许绍发回望了这些年乒乓球走出的市场化道路，说：“开始搞比赛的时候我其实没想太多，就是想把运动员留住，把中国变成乒乓球运动的中心，把中心地位从德国、法国、日本等等国家抢回来，现在看来，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。”（文/陈偲婧）